LOF隔壁老王子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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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你在成为宰相的路上不断读档重来(3)

女主哥哥终于无了,下章开启正式科举路,男角色陆续出场

03


      经过一夜窸窣小雪,屋檐下雪水滴长在石青台阶上聚集成洼,枯黄细长的芭蕉叶被积雪压折,叶尖垂委在地。林姮披着一件又宽又大的杏黄缎绣的皮氅衣立在房门口,将双手都拢在滚绒边的袖口中,细长如葱根的手指捧着黄铜暖炉。


      窗户纸上还残着些烛火的余光,也已经被外面树梢上的雪光所映得若有似无了。林家足足灯火通明了一夜。上半夜还让仆人打起帘子,方便大夫进出问诊,到了后半夜,就只听到屋内隐隐约约的哭声了。


      “令公子情形怕是凶险。熬得过今晚还好,若是热症太急,只怕艰难。先将这药给他服下,亥时待看如何。……”眼看林夫人神色惶惶,大夫也不好把话说死,含糊其辞后就告辞出门。


      屋内林夫人断续哭道,“照这说法,到底还有没有救?”林老爷重重叹息一声,一语不发,焦躁地来回转圈。


      林姮听着与前世别无二致的话语,垂下浓密眼睫,她守在这里,就是为了第一时间拦下要发丧的消息,施展口才,用早已准备下的腹稿说服他们。


      屋内上下服侍的小厮丫鬟一共只有四个,都忙的煎药,洒扫地上的药渣,没有一人发觉她来了。一片悄悄的,谁也不敢哭,不敢说话。几双眼睛一齐看向床上双目闭拢的少爷。互相间以目示意,又畏惧被发现,垂下头来眼观鼻口观心。


      林夫人捧着烫手的瓷碗,舀起药汤喂到儿子唇边,却只见他鼻梁微微呼吸,齿关紧闭,那药汁都随着嘴角流了下来。她双眼哭得通红,嘴唇哆嗦着,那药碗几乎要端不住,好在身旁的丫鬟抢着接住了。


      瞧着儿子苍白的脸从前半夜高热,到如今已把红都从脸上烧完了,皮肤下细细缕缕的血丝,好似即将枯竭的树根。她终于忍不住,靠在床柱上嚎啕起来。“彦儿呀,我的儿,你要是有个好歹,我们终身能靠谁去?”


      她这哭声也传出门外,林姮听着,只将怀里的暖炉渥的更紧了。跟着是林老爷的声音,他匆促从外赶回来,也一整夜不眠不休,声音沙哑。“莫哭了,你反倒把他的活气给哭掉了,人还没怎样,就哭哭啼啼的,不成事情!”


      “我怎么能不哭啊,我是他的亲娘,我十个月辛辛苦苦,吃了痛养下的。你不懂这剜心的痛啊。”林夫人颤颤巍巍起身来,转身瞧见儿子了无生气的脸,秀气的眉睫,便止不住的心痛如绞,不停用袖拭泪。


      她生这一儿一女龙凤胎时,曾梦见一轮月亮入怀,相士说这预示胎儿日后必然秉性仁慈,聪敏慧捷,贵居人上。那时候她喜的泪落衣襟,自想终于是终身有靠。可才短短十五年,这美梦就在她眼前破碎成空无,怎不叫她如遭雷击,如天塌地陷?


      “不好了,”丫鬟叫了一声,“大少爷已经是,已经是进的气多出气少了……”此言一出,一屋子人都骇了一跳。林夫人踉跄一下,扑在林彦卿床榻边上,攥着他发冷的手,泪水涕泣如雨。


      “快,快把大夫叫来啊,快啊!”她鬓发散乱,满面泪痕地喊着,颤抖的手指摸着儿子清俊秀气的脸孔,好似要把他身上的活气给捉住。一个丫头忙忙跑出门去。


     林老爷上前一步,瞧了瞧情况,心已是灰了,长叹一声:“不必忙活了,不中用了,人事胜不过天的……”


     “不该啊,不该呀,难道普济大师说的会有假?他说我们命里有一子注定是非等闲寻常人,不是彦儿又是谁。”可怜林夫人怎愿接受,哭倒在床前,死命攥着儿子的一只手,肝肠寸断。小厮们意思是去采买纸幡棺材,奈何林夫人咬死不肯。


      “他要是我们的儿子,怎么会早早地抛下爹娘,一走了之?”林老爷知道她舍不得儿子,只得狠心叫人将她搀起来。林夫人犹然哭的面如金纸,泪干肠断。殊不知他心中又何尝不痛。他何曾不对这唯一儿子寄予厚望,两个女儿不过情面尔尔,唯独儿子如珠似宝。何况彦卿天资聪颖,早早考了秀才,正是要宏图大展之时,怎么就被人挑唆着去了聆歌楼,失足滑进了水中?他这满腔心血,如今都付之东流水了。


      思及此,林老爷不禁悲从中来,有如老态了数十岁,他还有多少精力再培养一个出色的儿子,而他打的如意算盘,叫儿子在考取举人后,便和官宦人家结亲的设想,也全然成为了镜花水月一场空。


      “事已至此,回天无力了。去,把刘长叫来,让人发丧吧。”


      他喃喃地摆摆手,疲态尽显。一个小厮赶忙掀起帘子,却蓦地呆在门口,张口结舌,恍惚间还以为见了鬼。“大,大少爷你……!”


      林姮将皮氅解下来,露出白皙脖颈,她秀气容长的脸与林彦卿几近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,一头乌黑浓密的青丝束到头顶,以布条扎住。乍然看简直是如床上恹恹弱息的林彦卿又活了过来,好端端站在林老爷眼前。


      “你疯了,你这是作甚么?”林老爷恍惚了几瞬,才认出来这是二女儿,胡须颤抖起来,想要斥责她胡闹。一旁的林夫人却好似如梦初醒,挣脱了丫鬟,又惊又喜地扑过来,满面流泪地摸着她的脸,“我的儿,我……”


      她的手在女儿脸上停住,睁大了眼,目光寻到她耳边取下簪环后的痕迹,被烫了似的往后缩。


      “不对,姮儿,你是姮儿……”她念了几句,回头看到已然咽气的儿子,才终于被人敲了一棍子一般,跪坐在地上大哭起来。“天啊,为什么要夺走我的儿子,老天,你怎么这么心狠!——”


      林姮平静地望着她哭,抬头看向惊疑不定的林老爷,别无旁赘,单刀直入。“爹,事关我们林家未来几十年的福祚,大哥今日病故的消息决不能传出去!哥哥是林家唯一的继承人,若是被族里知道他青年早逝,那些人必然觊觎林家的资产,甚至有可能游说父亲,过继那些破落户的儿子以承宗祧。百年之后合家尽落于他人之手,父亲难道甘心么?”


      这话刺中了林老爷心中的命脉,他一手打拼的家业,几十年后就要落到旁人手中,这是他绝不能接受的。他才从骤然失子的打击中醒神,头脑尚且浑噩,却也不由得承认女儿这短短一番话极为恳切,正欲说什么,却又不知从何讲起。


      林姮见父亲没有打断,心中十分了然,这说服腹稿的顺序,是她数个轮回中不断试验得来的,她曾经也反复地排演,如何能够在一开始就抓住父亲最担忧的东西。在许多个轮回里,她失败了很多很多次。有的还没讲完就被厉声打断,有的说了一半便遭到林夫人的哭骂,有的在最后依旧被断然否决。


      她记得终于成功的结果。在那时走出房门的那一刻,她掌心润湿,眼睛发热,她终于不用再重复被束缚,只有要么投缳自尽,要么青灯古佛,要么困守后宅的命运了。


      “……再者,哥哥已经考取了秀才,只差一步咱们家便再也不是商户,而是连县令老爷见了都要问好,路见官轿不需下跪的举人身份,若是被人知道哥哥已经亡故,那些曾经对我们家和善交好的人家,便再也不会想巴结着爹做生意了。爹爹细想,可是如此?”


      “可事已至此,你还能如何?”林老爷被女儿这番话说的心乱如麻,终于忍不住问。林夫人也回过神来,在床边流泪不已,“你难道还能救活你哥哥不成?若不能,这事情迟早是要外人知晓的呀。”


      林姮停顿了片刻,见他们脸上情绪,便知道她的下一步已经水到渠成。她目光直视着父亲开口,“您看我,与大哥有几成相似?”


      她将眉毛描深,鼻梁周围阴影修饰,令轮廓更加立体,未涂唇脂,不施粉黛,减弱了女性柔和,增加了少年俊秀。两人将目光落在女儿脸上,一看更是觉得心神震动,以往他们很少细细打量女儿的样貌,也不觉得一母同胞的两个孩子有多相像,可如今一看,相似处若说九成也不为过。


      林老爷心中一动,已然三分猜出了女儿的意思,可仍旧不敢置信,“就算你们容貌如此相像,可男女差别犹如天地,难道你还能替代了你哥哥……”


      “自小哥哥所学的我都央求他借给我看,书诗论赋,四书五经,我也早已烂熟于心中。父亲若不信,请看这些。”


      不啻于平地惊雷,眼前纸上所写簪花小楷,清秀绝伦,那纸张一看就是废旧的,与林彦卿平日所用截然不同。林夫人的泪也哭尽了,此时呆呆地瞧着女儿,似乎是不认识她了。而林老爷则望着那纸上文章,眉头渐锁,眼中闪过挣扎。“这真是你写的?”他肃然审视着女儿的脸孔。


      “是。”


      林姮知道,他们已经动摇了。她需要抓住机会趁热打铁,她的母亲骤然丧子,心中最为脆弱松动,接下来便是要从她的心防攻起。林夫人最害怕什么?她不在意女儿,儿子是她的心头肉,因为她恐惧老无所依,她渴望儿子能出人头地,令她母凭子贵。


      而林父需要什么?他想要儿子以文入仕,光耀门楣,他望子成龙,希冀儿子能一举考上举人,贡生,再进士及第,那样才叫在族兄族老之间扬眉吐气;林彦卿若能考取举人,这样轻的年纪,又是这样好样貌,那必然有许多官宦人家争相来和他结亲,有了丈人助力,林家必定更加蒸蒸日上。


      他们最希望的生活,是儿子被榜下捉婿,儿媳贤惠,孙儿绕膝;女儿能嫁去好人家,也能帮林家一把,这是他们心心念念的美梦,在这美梦中,林姮与她的长姐不过是灰暗处的边缘人,在光束中心站着的是青年俊才的林彦卿。


      她语声缓缓,不失坚决有力,由轻柔逐渐至声辞俱厉,林姮很注意她的讲话技巧,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眼前父母的神情,捕捉他们脸上最细微的变化,在他们对某句话触动,便会呼吸沉重急促,她就着重讲。一炷香过去了,她静静地停下声音。


      她用了前几世应对燕王的技巧和习性,燕王是个心性坚忍,城府极深之人,极不易被说服,她无不是句句斟酌,紧紧观察其细微反应,才最后得到他的纳谏。如今应对她的父母,俨然是效果斐然。


      “你顶替彦儿虽一时能保无虞,可是你到底是女孩儿,年岁渐长,声音如何能瞒的过去?”林老爷凝重地看着女儿,他已经打定主意,哪怕是后续被发现,起码能保住林家的一时。却还是要问问她。他满以为林姮还会说出些方法,却不料她微微笑道:“声音乃是天生,后天想要更改,唯有效仿春秋豫让。到一二年后,女儿自然会用此法。”


      林夫人不知豫让,如抓住救命稻草一样,连声问她,万一被人发现如何是好。林老爷的心中却像压上了镇纸,猛然定下心来。他不由得用近乎陌生的眼光,瞧着,打量着,思忖着。一句念头闪瞬滑过他的心头——临危不乱,还能想出偷天换日之法,对自己心狠,宁愿吞炭改声,有此等心性,必成大事。


      他深重地吐了口长气,仿佛要把心中所有的纷乱都尽数吐出。他那锐利的、老成而藏在垂下褶皱眼皮中的目光,定定注视着女儿。脑海中一道声音如命定般响起,令他陡然心神震悚:也许,当年那相士所卜月光入怀,普济大师口中注定非池中物的子嗣,正应验在林姮的身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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