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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系统]目标—寿终正寝(七)

当先涌进来的乡民,在州府大堂赫赫然四壁耸立的威压之下,许多人不自觉的膝盖发松,脊背打起弓来,抖抖地跟着前面都扑通跪下了。顷刻大堂里就乌压压跪倒了一片,大家没敢去瞧上首州太爷的表情,单是手伸的直直的向前,把诉状托起来,鼻涕眼泪就禁不住的嚎啕滚落下来。旁的胥吏们也都吃了一惊,任谁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,此时都瞪直了眼发愣。

“青天大老爷!求青天老爷为俺们做主啊……河南练勇,那帮杀千刀的牙……把村里男丁杀去不少,全村都遭抢了……”

站在李余庆前边的一个高高瘦瘦,三十来岁模样的人,突然就发了疯似的长号起来,贴在身上的单秋衣像刀削似的簌簌地片儿抖。他把一纸诉状紧紧攥在手里,跪倒在地上往前爬,被两旁皂班喝住,一左一右按实了。

那人伏在地上,蓬蓬的只管磕头,眼睛里几乎出了血:

“小民家里给他们一把火烧了个干净……刚出生的娃娃,教他们摔死在岸边上,割了心肝就走……大老爷,这都是妖鬼干出的事啊……”

被他一带,后面的人也七嘴八舌地跟上了。

“是、是河南哨练勇!联庄也有人来跟着抢,小的岳父一家八口,被他们杀得只剩下两个,我老婆带着孩子回去,也……”有人已经给哭哑了嗓子,喊不出声了,拿两个拳头狠命地砸着地,“我要给我娃娃报仇呀……给我婆娘讨血债……这帮畜生!”

混乱中不知是谁把诉状捏成团拚命扔了出去,险些砸着一脸惶遽的州府。州府忙拿两只马蹄袖一档,那纸团擦着脸面飞过去,砸在身后梅花高脚四扇屏风上。

“要死,要死,坏事,坏事了……”知府心里一团酸水颠来倒去,他看着底下群情沸腾的乡民,只觉耳中山呼海啸,几乎要立不住脚。刚上任就碰上这样事端,万一解决不利,随时都能激起民变。到时候休说这顶花翎顶戴,连同身上这身官服都八成要一撸到底。当务之急,一定得把这群百姓安抚好了,余下的事再慢慢地筹划。

眼下东南东北到处打仗,各地的官都吓破了胆,被朝廷贬的,被捻子要挟的,被长毛杀的,英国人的军舰在长江上轰隆隆冒着黑烟,把当地渔民的小渔船衬得像大庙边上的一块破瓦,连官船都看了胆寒,禁不住地发几个战。这年头,当官不易啊!他心要发些感慨,可也知道这不是感慨的时候,见底下人各个哭嚎一阵,渐渐气力弱了,于是清清嗓,两个袖子抬起来往下放一放。

“乡民们的冤情,本州看得分明,也听得真切,这样的惨事本州来赴任前就有听闻……当真是惨绝人寰呀!”他抬起袖子抹了抹眼,一低头,见众人皆以茫然无知的眼光望着他,猛省过来:真是傻呀,和这帮泥腿子掉什么文袋呢!为了掩饰刚才的嗝愣,他朝旁边的典史伸手:

“拿一份诉状递上来罢。”

典史应声下去了。这下又激起了新一轮的争嚷,谁都想把手里的纸,黄的,白的,揉的破破烂烂的,塞到来人的手里,逼得典史不得不高声叫喊:“一个一个来——这样你推我搡的,何时才能交给州太爷看见?”吼过两遍,才勉强收了十来份纸头诉状上来;这远远没完,还有一大半的人等着口述冤屈哩。

州府拣了其中一张写得还算工整的看,知道是河南联庄会犯的事,但怎么河南兵勇也牵连在其中……?他傻了眼,除了那些亡国的,诸侯割据的,官家兵烧杀抢掠老百姓,这在哪朝哪代都是要了命的事呀!知府肚子里读过文章,他知道眼下这种情势,如果还照先前的惯例“能压则压,能瞒则瞒”,这亳州临近大大小小十几个村的人,能一个不剩都投了捻子去。要是真成了这样,他这个州太爷还算个什么吗,不成了雹子砸了棉花棵——光杆知府了?

“诸位……诸位良民……”

两旁的人,挨得近的,已多多少少瞧见州太爷的脸色变了,说话也像含着一泡浑水,他满眼里含着泪花,向着底下的乡民说:“本州实在没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呀……”原以为只是民间的骚乱,扯上了官家,就是黄河水也淘洗不清了。他此言一出,下面立刻有人应声:

“青天老爷,快拿个主意把我们吧!……我们整个村的都盼着我回去报信呢!村里老少爷们,活着的,都咬着牙,要去和那帮河南混子拼了老命哩!”

知府大惊,两只袖子忙忙摇着:“万万不可……”他心里有苦说不出。眼下亳州还要倚靠着河南作屏遮,要是争执起来,他这个知州一先就短了面子,就算是告到了巡抚那里也挺不起腰杆。他有心要拿出许多话来劝慰,可瞧见那些个切齿怒目,满面泪痕的乡民,唯恐一点话落下去,就和火星子迸在火焰筒上一般炸翻了天。

他官途尚浅,本来就不具备应对这种场合的能力,一时情急,满面红涨,话磕巴在喉咙里半天吐不出:“尔等……先行回去,诉状留下,本州定然会去巡抚那讨还公道……”

李余庆默然抬眼看着知府的窘状,两旁的乡民见他没有决断,半天说不出个好赖来,已经有人叽叽咕咕地怨声骂起来。“他奶奶的,这算什么鸟官……”脾气上来,几个汉子也不顾这是公堂了,掉头就走,那些衙役面面相觑,谁也拦他们不住。

要放在平时,这些敢出言不逊,辱骂州太爷的草民们早被按翻了一顿臭打,可惜这么一大帮人在,饶是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了,几个要登案造册的典史也睖在那里,不免在心里长吁这州府的迂。

这样的官,在公事上不可谓不颟顸,然而心地是慈悲的。只是这样的慈悲,对于稳定州治毫无作用,反而给了当地捻子——即后来的捻军扩张势力的机会。身为太平天国丞相李开芳之侄,身负探路要务的李余庆将所见之景冷眼观下,打算遣使回天京禀告天王。他希望能趁着这趟火,或有可能使数月前溃败的太平军卷土重来。

但他丝毫不知,太平军扫北军此时已在北方陷入重围,扫北援军亦在黄河遭到清军阻截。僧格林沁率领的蒙古骑兵像一张铁口,要把这些圣兵们的血肉骨头嚼得粉碎。在这场即将发生的暴动中,十八铺大趟主张乐行的势力异军突起,最终成为了日后数十年席卷江北四省,与太平军遥相呼应的反清力量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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