LOF隔壁老王子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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脑洞多多

回到25年前(一)

第一人称,憨憨文笔

主角是个老年人

主时间线1940,副线1967穿插

大时代里小人物的穿越,魔幻主义剧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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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上六点四十,我迈上第一路公交的台阶板。这座小城还保留着上个世纪的古朴旧风,时髦的地铁还没在这里开通,狭窄的街道也不适宜汽车的开动。尤其是对于我这样的老人来说,坐公交是一件很适宜的事。

我在皇城脚下出生长大,破城墙底下堆积的牛粪也似我的童年,我十岁读书,几年之后中断学业。十七岁我南下,在腾冲待过一生里最宝贵的十年,又跟着知青返乡的溯流北上,落脚在这个不南不北的小城。现在我的人生已经渐尽终点,平和,安详,似乎没有什么可回忆的了。

司机吞吐烟圈,朦胧的烟雾里他指指一块电子读卡机:“卡有吗?”

我没做声,往铁匣子上的小缝里塞入早准备好的硬币。司机也就不再说话,只是在我摸着座椅往后走的时候说:“国家有规定,过了七十岁领卡,坐公交免费的。”

我知道他是在提醒我,笑了笑。我还有一个月就满七十了,也许我看上去比同龄人老一点——但就像对小孩子那样,人们对六十和八十岁的老人很难说清他们的年龄,有些人看去比实际年轻,有些则不然。在年轻人看来,我们很老了,且饱受时代的摧残。他们敬重我们,但并不因为我们经历过某些时代,而是因为我们老了。那个特殊的时代使我们被提及和注目,也被后来的人憎恶着,我与我的同龄人。我们现在都已经很老很老,七十岁,七十五岁,八十岁,有些则已经死了。而我还活着,平静地安享我的晚年,并时时追忆我的黄金时代。

这路公交经过在小城的中心,因而车上坐的最多的总是一些学生,他们要去城中的初中和高中上学。学生总是起得很早,老人也是,但前者是为了耕耘他们的未来,后者只是容易早醒而已,在两边的有坐垫的座椅上,已经坐满了穿着校服的学生,他们有些在聊天,落单的注视着窗外的风景。人只有和人在一起才会显出活气来,小部分人产生情感,一群人则产生意志。我知道这些,是因为我曾处在被群体意志支配的年代。

我又看了看那些年轻的孩子们,看着窗外,显出漠然的模样——这模样让我感到熟悉,当年我们的脸上也有一样的神情。那是六十年代上山下乡潮的时候,火车在隆隆开动,车上的人不知道要去往哪里,乐观的人大笑,吵闹,但更多的人则安静且茫然。只有眼看着过去生活和自己慢慢割裂的人脸上才会有那种表情。这是一种无形的悲哀,它嵌在我们的皮肉里,并在日后的岁月中慢慢显出其苦难的隐喻。

 

有两个小姑娘靠窗前后坐着,都很漂亮,颊上微微的几点雀斑。她们身上穿着一中校服,我的小孙女也在那上学。我走到她们身边,抓着扶手使自己不至于站立不稳,想听听她们在说什么。两个人都注意到了我,一个女孩说:

“刚才看了条新闻,老大爷在公交上抢占座位,还打人,现在真是坏人都变老了!”

她身后的女孩大笑起来,“下车方世玉,上车林黛玉。菜场黄飞鸿,广场李小龙。说的不就是这辈老年人吗?”

我默默的听着,虽然年纪大了,但耳朵却还不很背,这些话我都听着,也明白。我感到老脸上热了起来,年轻时我就是个很容易惭愧的人,到老了仍练不出一张厚脸,尽管现在就是脸红耳热,从外面也看不大出了。如是说了一会儿,终于有个女孩一下站起来,冲我摊开手:

“奶奶,请坐吧!”

她眉毛尖尖,声音清脆,我的小孙女说起话来比她浑厚一些,都年轻而富有弹性。

我摇头,仍是很慢很慢的声气。“不用来……你们坐。”她们并不乐意让座,况且我也还站的动。再等两三年,大抵就要老老脸皮坐下了。

两个女孩似乎有些意外,面面相觑,前头那个笑着坐下了。我们一路无话,到了站,我又和来时一样慢慢走下了车。今天小孙女放假了,我给她买排骨。

这就是我的生活,我一面看着红绿灯,一面回想着车上女孩的话。那些话刺痛了我的心,我老了,但记忆并没有丢失——我知道老人变坏了的含义,那是我的年轻岁月,也是我的时代。人们惯于把一代人的青年时期称为他们的时代,就像改革开放是80后的时代,21世纪则属于90后与00后。我看到发生的罪责,也知道逍遥法外的人群,平反的冤魂,还有许许多多,它们都与我的年少时期紧密联系在一起。

我曾经历过三个时代。我出生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初,那正是一个政治上方兴未艾,经济上野心勃勃的年代。我们都听过“1070”,也都知道大跃进,大炼钢铁,大办农民合作社。凡是在那时候发生的事,无不都用一个大字来作为前缀。这代表着一种信心和目标,也因为参与群体——与人民相关的事件永远都是大的。就像大革命,大清洗那样,仅仅是代表某种庞大的关联性,而不是其他什么。

有人可能想当然的认为,我所说的三个时代是60年代,80年代和21世纪。但我要说的确乎是别的一些。我曾生活在充满燥热气息的北京郊区,在那里见证狂热的一代——也就是我的同龄人,如何把他们的名字变为那场历史事件的一部分,并始终坚信那是他们的黄金时代。许多人从十年里习得了他们一生顽固的东西,且鲜少忏悔,直到老年还为人所生厌。现在,当我的小孙女偶尔笑着称某某是“x卫兵”,来表示对其拥趸行为的嗤之以鼻时,我仍然会感到心中一颤。我在五十年中不断回顾,不断悔过——尽管我并没有做什么,但不作为同样是一种罪过。那不是我的黄金时代,我的思想迷失在那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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